不知道為什麼,我在JR可児線的列車上,忽然想起了關於夸父追日的傳說。也許是因為那時已近夕陽時分,鮮橘色的落日所放射的光芒,剎那間提醒我:已經很久沒有這般專心地凝視太陽了。
我 努力回想,究竟夸父追日傳說的內容是什麼。我童年時關於民間傳說的記憶,有很大的一部份歸屬於漢聲出版社的「中國神話故事」。我隱約記得書中那幀夸父的 畫像:就在他用盡最後一份氣力追逐日光不成之後,他匍匐倒地,雙眼圓睜,眼見著自己的骨骼化作山嶺,血脈化為河川,肌肉化成土壤,毛髮化為植被。丟在一旁 的木棒,也蜿蜒繁生出朵朵桃花。
不知道為什麼,我對於這種將自然比擬為人體的譬喻十分著迷。我開始幻想:當代人類馴服自然開發城市的過程,其實就 是某種夸父軀殼的再現。一座座的都市正是 人體的每一個器官,隨著腦、心臟、胃腸等器官所負責機能的不同,自然也顯現了中樞城市與邊緣城市之間的格差。城市裡的一棟棟鋼筋水泥建築物,彷彿是骨骼與 膜層;那麼穿梭其中的血管,不正是繁複綿密的電力網格和交通脈絡嗎?至於對於網際網路的比喻,我實在找不出比錯綜複雜又瞬間千里的神經系統更貼切的名詞 了。在太古時代,夸父化為自然;現在,我們把自然化成夸父。
然而追根究底不過是無聊想像。想必太陽也會像揶揄夸父般地嘲笑我吧。落日的光芒漸漸隱去,可児線的氣動式列車也慢慢踱出美濃地方的山野。我準備在多治見轉乘中央本線的通勤列車返回名古屋,結束2004年夏日的青春18きっぷ之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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